邵阳诗人作品展

　　■陈志莲

　　在阳台花盆里种下一株番茄

　　故乡的那块地

　　已多年未翻动

　　怕一不小心翻得太深

　　会掘起太多往事

　　春天，在妈妈翻好的地里

　　我把黄豆、麦子、玉米……撒进去

　　一颗两颗……六七颗

　　农村孩子，就这样学会了

　　加减乘除

　　带孩子回老家，在肆意

　　疯长的杂草里

　　给她指认我的童年

　　桔树、香椿、无花果……

　　年幼时在屋后种下的桃核

　　经年风霜

　　早已斑驳成一棵沧桑的

　　老桃树，沉默在我的目光里

　　而我的孩子，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开始水土不服

　　留守

　　农田倒戈

　　稻茬顶着一头白霜

　　想起结满稻穗的芳华

　　泪流满面

　　老树伸着干枯的枝桠

　　没有一只鸟愿意在此停留

　　坚守的信念

　　依然直指蓝天

　　几棵枫树

　　红着脸

　　和时光讨价还价

　　芦苇也已老去

　　灰白的头发

　　在夕阳里

　　像一面旗帜

　　标记着这个空落的村庄

　　从家到家

　　收拾行李

　　女儿问：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吗

　　妈妈说： 你又要走了

　　这一次 我竟然分不清

　　这是离开 还是回家

　　我没有说话

　　把行李压了又压

　　妈妈说：这个，带着

　　这个，带着

　　这个，也带着

　　行李箱装的不是花生

　　不是腊肉

　　不是萝卜干

　　那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除了乡愁和眷恋

　　什么也装不下

　　信徒

　　一座图书馆

　　安放成千上万的灵魂和

　　梦想。黑暗里，我翻遍所有口袋

　　也没有找到一枚钥匙

　　开启那扇门

    从门缝里挤进来的

　　那束光

　　在我胸口落成一个十字

　　那一定是上帝举着一把手电

　　在为我照路

    此刻

　　我捧起一本书

　　紧挨着梦想坐下

　　成为知识的信徒

　　门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等待列车启程。火车滴滴滴报警

　　提示车门即将关闭

　　一名年轻的女子

　　火急火燎地

　　欲冲破通往站台的玻璃门

　　工作人员拦下她，僵持五秒钟

　　颓然地把头抵在手上

　　那手，还握着通往站台的门

　　那一刻

　　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却想到小时候玻璃瓶里那只蜜蜂

　　一次又一次

　　拼命地撞击着

　　通往外界的那扇门

　　(作者简介：陈志莲，笔名尘沫、陈莫，湖南邵东人，现居上海。曾获2016年“上海市民写作大赛百强写手”称号，获第三届“中华情全国诗歌散文联赛”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