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周志斌

　　“老三吗，你过来了没有?”早上八点刚过，父亲打来电话，急切地问。

　　“还没有啊，不是说好九点钟到吗?”杨帅揉揉因晚睡而惺松的眼，不情愿地接听电话。

　　“啊?!”杨帅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惊恐的回应，似乎受了很大惊吓，同时听到母亲带着哭腔的叫喊。

　　昨天，父亲打来电话说，大姨明天八十大寿，正好是星期六，叫杨帅开车和他们一起回乡下为大姨庆生，顺便散散心。杨帅满口答应了，说明天九点钟赶到父母楼下。

　　“坏了坏了，出怪事了!”父亲话里遏制不住惊慌，杨帅也吓了一跳，忙坐起身来，边披衣服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父亲顿了顿，欲言又止，好像心里憋着一个不能与人分享的秘密。在杨帅的一再追问下，最终道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将近早上八点时，父亲、母亲和在家帮小妹带孩子的五姨，听到杨帅在门口叫“妈妈”，三人都以为杨帅提前到了。可打开门一看，门外空无一人，五姨甚至跑到楼下打开单元门，也没有见到杨帅人影，以为跑其他地方有事去了。为了证实，父亲马上拨通杨帅的电话，可结果让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三，你今天还是别过来了，我们坐中巴车去。”父亲终于平静下来，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等我们从乡下回来，一起去问下半仙。”

　　父亲是一名老共产党员，坚定的无神论者，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亲耳听见了。

　　当天下午，杨帅从住处坐车赶到父母家，父亲因为心里不安，加之年纪大了不能久坐车，没有去乡下。父亲说起当时门外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和杨帅平时叫“妈妈”的声音一模一样，杨帅不禁陷入深深的惶恐中。

　　杨帅从老辈人口中听说过，人之将死，有些人会出现“走魂”等灵异现象，魂魄会离开身躯游离，阳气低的人容易撞见。但大白天的同时被三个人撞见，实在是匪夷所思。杨帅不相信，自己身体好好的，没有马上要离开人世的迹象。莫非会有不测风云、天灾人祸?

　　第二天，父母到陈家坊寻访一远近闻名的“半仙”，辗转找了好久，最终打听到“半仙”在市内某医院住院，奄奄一息，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杨帅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母亲后来又打听到本市也有一位得道高人，但最近外出，不方便施法，叫等几天，逢单日子再去求他驱妖降魔，逢凶化吉。

　　杨帅在等待中煎熬着。睡觉时，生怕早上醒不来；走在路上，生怕哪个司机脑袋突然短路，将车呼啸着冲向自己；甚至路人迎面走来，他生怕那人突然抽出一把短刀，用力捅向自己……上班，走路，吃饭，在哪里，都像是一具漂游的魂魄……

　　“喂，懒猪，还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杨帅感到耳朵生痛，正要发作，睁眼发现女朋友笑吟吟地立在身边，原来她今天休息，赶过来帮着收拾屋子。

　　“还好还好，魂还在!”杨帅摸摸自己的胸口，意识到那些不过是昨夜的南柯一梦，心里如释重负。他在女朋友脸颊上亲了一口，利索地下床穿衣，走到客厅时，他发现窗外照进来的太阳，红彤彤的，那样温暖，那样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