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邵阳市双清区作家协会主席
补锅匠桂老三是我的堂哥哥。
他的爷爷是我爷爷的四哥。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尽管他已是半大小伙子了。但是,他还是很喜欢带着我这个小屁孩玩。
那时,一个星期只休星期天一天,我妈妈常常是星期六下午带着我们三兄弟从山外的学校回到老家。于是,桂哥就在星期六晚上,带着我到院子侧边的山丘边的梯田田垅上去照麻怪(家乡土话:麻怪指青蛙,用手电筒光照盲青蛙的眼睛,再将它捕捉),星期天就带着我到田垅里摸泥鳅,到背后山的树林里掏鸟窝什么的。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和他分开了。
那时,只要是有门手艺,那就倍受人们推崇。于是,我的堂伯伯和伯娘就为桂哥找了一个师傅,让他跟着师傅学习补鼎罐,而且是远赴他乡的那种。
只有到了要过春节的时候,他才从远方挑着补鼎罐那套工具回到院子里。
记得,桂哥回到家里后,春节期间也没有空闲过。
院子里的奶奶,婶婶,嫂嫂们,都喜欢把自己的漏水的锅子和鼎罐等拿出来,要桂哥帮忙修补,桂哥也从不推迟,并且是免费服务。
其实。桂哥学艺还是挺能吃苦的,短短几年的功夫,他的手艺就享誉十里八村。
那年,院子里有位长辈想试一试桂哥的补锅功夫,将自己一个破了个大洞的锅子,让桂哥将它补好。
记得,那天正好是星期天的下午,我正在老家的院子里,陪着桂哥在院子里大家共用的堂屋里,替院子里的亲人们修补鼎罐、锅子。
只见桂哥愉快的接过了那位长辈递过来的铁锅,优先帮他修补起来。
桂哥手扯风箱,将炉火烧得旺旺的。火红的焦碳把一个盛铁水的,类似磁杯的东西烧得红彤彤,铁水在这个类似磁杯盛器里翻滚。桂哥十分娴熟的一只手将一个接铁水的东西放在破锅下,一只手夹着盛铁水的器具倒向破锅的烂洞处,然后,再把铁水像刷泥浆一样把烂洞补好,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虽然,桂哥在院子里平时寡言少语,但是,他的为人却十分实诚,没有半点虚情假意,而且还是很愿意帮助别人。
后来,我十分疑惑:桂哥补锅的技术一天好如一天,为什么不在本地发展,而且基本上都是在贵州,很少在老家呢?
别人告诉我,桂哥的师傅讨了个贵州的女子。这样,师徒的市场就落在了贵州。
据居住在贵州的邵阳老乡介绍说,桂哥在贵州帮邵阳,特别是邵阳市郊的鸡笼公社的老乡补鼎罐、锅子,从不讲价,顾客愿给他多少手工费,他就收多少手工费,因而,他在贵州当地的口碑很好。
正是因为如此,贵州有一个苗寨,有一个苗家姑娘看中了他,并主动向他求爱。桂哥也与她对上了眼。
那苗族姑娘因钟情于桂哥,见桂哥一表人才,又有手艺在身,而且经常行走在苗寨山庄,怕别人抢了她的如意郎君,就对他下了蛊。
从那时起,姑娘就要求桂哥,每年的4月或5月回到她居住的苗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苗族姑娘出苗寨到集市上去赶集,在返程的时候,因乘坐的手扶拖拉机驾驶员操作不当,她们所乘坐在手扶拖拉机上的6个乘客(包括我桂哥的女朋友)全部翻下了山崖。
那天,桂哥刚好在苗寨附近的另一个山寨补锅,闻听噩耗,悲痛欲绝。
好在苗族姑娘下的蛊不是那种要人性命的那种,只是想控制我桂哥。
苗族姑娘死了,蛊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桂哥因痛思苗族姑娘,从此精神失常……
我堂伯伯和伯娘把他寻回后,为诊治他的病四处找医生,但总是不能诊断根,时好时坏。
后来,尽管我堂伯伯和伯娘过世了,桂哥也逐步年老了。但是,双清区区委,区政府以及渡头桥镇和东城村没有遗弃他,还是把他列入了重点帮扶对象,将他定为五保户,给他解决了住房,并定期将他送医院诊查,让他享受党和政府的阳光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