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大明

我的爷爷在未跟我们进城养老之前，是生产队的放牛郎（爷）。

20世纪七十年代末，爷爷还是公社社员，尽管我们每月按时补贴他的生活费用，但他却把那些钱攒起来，自己则仍旧坚持出集体工争工分来解决自己的生活所需。

那时，我奶奶已过世了，他老人家独自居住在邵东县鸡笼公社井泉大队第二生产队（现为双清区渡头桥镇东城村）。

因为年纪大了，生产队就没有给他安排重活了。于是，放牧生产队的耕牛这个相对轻松的活，就交给了我爷爷他们这些老年人来负责。

我爷爷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他在接手放牧生产队的耕牛这个任务以后，没有半点懈怠。

他对待牲口也象对待人一样，尽心尽力。

他每天早晨起来放牛，总要提一个竹篓子，放上一把镰刀和一个水瓢。

镰刀是用来割牛草的，水瓢是用来给牛冲澡的。

那时，我老家的生产队还是很富有的，集体耕牛有7头之多，分别由我爷爷他们这些年纪大的老年人放牧。

我爷爷放牧与其他的老人不同，他 从不捏竹条子（用来威胁不听话的耕牛）抽不听指挥的耕牛，他放牧的那头耕牛，就象我家里喂养的那条大黄狗一样，非常听他的话。每天早晨和傍晚，都是默默地跟着我爷爷走向放牧的地方。然后，与生产队的其他耕牛一起啃着山地空坪上面的鲜草。

听老一辈人说起，在全生产队所有的耕牛里，我爷爷放牧的那头耕牛是非常地健壮，它是生产队犁田耙田的主力军。

我的家乡是一个多小山丘的自然村，小山丘旁多空地，空地上野草茂盛，只要把牛放在那里，你就可以高枕无忧。

爷爷因为小时候深得时为晚清秀才的二哥的喜欢，民间故事，唐诗宋词烂熟于心，特别是”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榜”等故事更是张口就来，所以，引得放学归来的小朋友们围着他团团转，缠着他给大家讲故事。

我爷爷又是一个非常随和的长者，他性格十分开朗，而且特别喜欢小朋友，十分愿意与小朋友一起玩耍，喜欢逗小朋友和给小朋友取外号，院子里的小朋友都愿意和他接触。

自从他放牧生产队的耕牛以后，院子里夜晚朝门口的故事会便改在山间地头。

我爷爷是个过来人，深知小朋友贪玩好耍的天性。他要讲故事之前，一定会要求身边的小朋友，大家必须完成自己手头的任务，即扯猪草，割牛草，拾柴火……然后再向他围过来，他便津津乐道地讲述当天的故事。

其实，我爷爷在小朋友完成各自的任务之时，自己也没有闲着，他拿出自己带来的镰刀割着鲜草。

我爷爷他替生产队放牧的耕牛，他每天都要割满一筐鲜草，而且这一筐满满的鲜草都是免费替他放牧的那头耕牛准备的，从未向生产队多要一分钱的报酬。

他放牧的那头耕牛，每天傍晚归栏之前，都会自觉地站在牛栏不远处的小溪码头边的水里，等着我爷爷替它冲澡。

这样一来，那头耕牛与我爷爷有了深厚的感情。

关于我爷爷和他放牧的那头耕牛，还有一个动人的小故事呢！

有一次，我的一位堂哥牵着我爷爷放牧的那头耕牛去犁田做插晚稻的准备。

他犁的那丘田，是一丘一亩多宽的水田，在他大概犁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那头耕牛不愿意再犁，站在水田里一动不动，我堂哥用竹条使劲的抽打着它，它仍然一动不动。

这时，另外一位堂哥马上把我爷爷喊过来。

我爷爷快步赶到田头时，见我的堂哥还扬起竹条在抽打耕牛。

我爷爷大声阻止堂哥的行为，双眼含着心痛的泪花，走到耕牛身边，挽起牛脖子抚摸着，然后，拍了拍它的背，并从堂哥手中接过犁把手，根本不用挥动竹条，就吆喝着耕牛继续前行……

堂哥惊讶地看着一人一牛，只见我爷爷将犁出泥坯像书页一样整齐地翻在水田里。

经此一事后，村里的大人小孩都知道我爷爷放牧的功夫，纷纷效仿着我爷爷那样善待牲口……

（作者赵大明，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邵阳市双清区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