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卫
夏至过后,回到乡下小住了几天,闲着无事时,我就会到田野中去走走。
记忆中这时节的乡村是很诱人很养眼的,一片片或大或小的田垄中挺立着挤挤挨挨的水稻。此时的水稻正值壮年,它们身披绿色盔甲,直挺腰杆,守护着自己的家园,随时等待劳作人的检阅。能饱耳福的当然是那潜伏在稻田深处的民间歌手——青蛙,这些操土语演唱的小精灵是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歌喉的,它们的田野大合唱是乡村最原生态的音乐盛宴!
而今之所见,的确有些令人伤感。田垄依旧是那片田垄,但目之所及已非记忆中的景象。虽是满眼绿色,但水稻少杂草多,少了稻田的庇护,青蛙也就逐渐丧失了自己的家园。
青蛙!青蛙!青蛙何处寻?蛙声何处闻?
不知不觉,记忆深处儿时那段与青蛙的不解情缘缓缓流出。
每每这时节,蜇伏了冬春两季的青蛙已是腹中空空,纷纷来到田间放肆觅食,吃饱喝足后就在大自然这个大舞台上纵声高歌,我们这些小屁孩便也开始了与它们的亲密接触。
那时钓青蛙,半是打发时间寻找野趣,半是为了改善伙食。钓青蛙的工具很简单——一根钓竿,一个兜袋。钓竿一般选用拇指粗的细竹子,截取两米来长就够了,一端缠上尼纶细线当钓线,在线端挂上蚯蚓或菜叶之类的就成了钓饵。用铁丝扎个圆环,然后套上纤维袋,用线将边缘缝合,就是一个容装收获的兜袋。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便一群群一队队结伴穿行在田垄之中,或日沐骄阳,或暮载夕霞,一队人时而围聚于一两丘田边,时而散布在整个大田垄中。远远望去,在田垄中不断游移的小身影,确实是田野中一道朴实的风景。
钓青蛙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把钓竿往茂盛的稻田中一抻,然后轻微地有节奏地抖动钓竿,若是多人聚在一起时,必须摒息静声,一则不会惊扰青蛙,二则便于感觉青蛙上钓。微微跃动的钓饵自然诱发青蛙的好奇心与食欲,青蛙是一种警惕性不强的动物,发现有微动的诱饵,就会不知深浅地猛扑过来,张嘴死死咬住“美食”不放,此际,钓蛙者就迅速抬竿、收线、伸袋、装纳,动作一气呵成,青蛙自成囊中之物。
我们钓青蛙大都是一起去,一齐回。大伙儿在田垄中过足了钓瘾,为首者一声“哟嗬”就纷纷“收工”,一路上,我们还会比试当天的收获成果,时不时抖动手中的兜袋,比比谁钓得多,谁钓的青蛙大,占上风者走起路来胸挺得直头抬得高,那得意劲骄傲样尽写小脸上。
那时候,老师们常会在课堂上给我们进行“保护青蛙”的思想教育,而我们却是听归听,做归做。未曾想,一旦到了田垄中钓青蛙,有时还真有点当“地下工作者”的味道,只要大老远看到了老师们的身影,就会迅速蹲下身子,躲藏在稻田中,待老师不会留意到我们时才起身又进入“工作状态”。当然也有一些“投机取巧”的机灵鬼,钓了青蛙后会偷偷摸摸给老师送去尝尝鲜,胆大得让我们不可思议,往往大家还在揣测他该会怎样的挨批时,他却大摇大摆来到我们面前一顿吹嘘,以致我们形成一种误解:老师们也有“虚伪”的时候啊!其实,大人们都清楚,小孩子们用原始的方法去满足自己的野趣,再怎么捣弄也不会破坏生态平衡的。现在想来,当时老师们的说教,也许更多的是包含着“应景”的成分吧!
随着农业技术的发展和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农田抛荒现象日趋严重,水稻种植的式微让曾经的野趣体验无处可寻。而今走在乡野之中,追寻以往的童年岁月,时不时会生发出阵阵落寞与隐忧。 (作者单位:新邵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