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远

　　张顺，大学生，河边长大的，从小喜欢游泳，一个“觅子”(潜水)冲下去，两三分钟不浮头，运气好的话，顺手逮上一条鱼也不在话下。这水性，与《水浒传》的“浪里白条”张顺足有一拼。

　　某年暑假某日，张顺到乡下庆祝外公八十大寿。外公家叫赵家垇，赵家垇有个十八弯水库，两山夹一水，水清波平，唯一缺点是它的形状像一条游龙，弯里八拱，视野不太好。下午闲来无事，天气又热，张顺便寻思到水库里偷偷凉快凉快。

　　到了水库旁，一块木牌十分醒目，白底黑字，“此处危险，禁止游泳”，字旁还画了一个恐怖的骷髅头，打了一把大红“X”。“有鬼?”张顺呵呵一笑，他是唯物论者，不信鬼神。

　　“年轻人，千万别下水!“一个年逾古稀的老汉肩扛锄头，不知从哪个旮旯钻了出来，看见张顺准备下水，挥起锄头一顿乱舞，声色俱厉。

　　张顺回首一望，原来是外公的堂弟六外公，六外公有点耳背，而且嘴巴很“碎”，于是大声喊道:“六外公，我是赵XX的外甥张顺，我水性好得很，淹不死!”

　　“张胜?张顺?不认识!年轻人，我跟你说，这水库里有水鬼，样子像猴子，长手长脚，在水里力气大得很，水性再好也冇得用!我有个弟弟，就是被水鬼缠住淹死的。还有个弟弟，也……”

　　六外公口水“爆炸”，张顺却暗暗好笑，“六外公，你不要乱说话，你弟弟不就是七外公?七外公健朗着哩!水鬼，不就是水猴子嘛，书上叫水獭，要是真有，我捉上来给你瞧瞧!”

　　张顺不再理会，正欲脱掉衬衫，六外公一把扯住不放，“年轻人，我跟你说，你不能下水，我有个弟弟……”两人扯扯拉拉，衬衫都被扯破了。只是一件普通的衫衫而已，张顺不想计较，趁势跃入水中，水花四散。

　　张顺一个“觅子“，潜过了好几个弯，一直游到水库另一岸，觉得有点累，径直回到了外公家。碰巧，有亲戚因急事要开车离开，张顺换了衣裳，不吃晚饭，随亲戚一起离开了赵家垇。

　　此后，十八弯水库便多了一个传说。说有一个叫张胜的大学生在水库游泳，不幸被水鬼拖下水，人被水鬼吃了，只剩一件烂衬衫。

　　五年后，张顺再次来到十八弯水库，发现木牌已经换成了水泥牌，八字警言已换成“水库有鬼，严禁下水”。水库四周还新建了许多齐肩高的栅栏。要想下水，只能从码头下去。码头有位大叔正在放鱼草，看见张顺要下水，赶紧将传说复述了一遍，还振振有词六叔可以做证。

　　六叔?六外公?张胜?哈哈，张顺吧，x舅，你说得那个被水鬼吃了的人就是我!张顺哈哈大笑，纵身一跃，扑通钻入水中。

　　见鬼!水草怎么这么多!几年疏于练习，十分费劲摆脱了水草的纠缠，手脚都被刮出了好几道血痕。张顺失去了游泳的兴致，匆匆上岸。

　　“遇到水鬼呢?”X舅关切地问。

　　“活见鬼!”张顺没好气地回答。

　　十年后，张顺带领妻儿前来给外公庆祝九十大寿。中途，听到七岁的儿子溜到十八弯水库游泳，张顺勃然大怒。他飞似的赶到现场，一把将儿子从水中揪出，一边猛揍，一边训斥:” 兔崽子，这水库里有水鬼你知道么?六老外公的弟弟在这淹死的，有个叫张胜的大学生被水鬼吃得不剩渣，你老爸当年也差点被水鬼弄死……”

　　儿子哇哇大哭“我再也不下水游泳了!”

　　“游泳馆里没有水鬼，还是可以去的!”张顺斟酌道。

　　(作者单位：中河街学校)